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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燃了,看热闹的,悲伤的,叹文化遗产可惜的,赞场面凄美的,瞬间布满朋友圈,照惯例,今天大家都是巴黎人,就如同霍金去世那天,个个都和天体物理很熟的样子。
这些本无可厚非,毕竟,八百多年都没燃的东西,突然燃了,上个头条刷个屏也属正常。
但有一种,有点让人不好理解,就是某一类恨中国人没有和全世界干起来的人,楞是将这场大火,跟圆明园扯上了关系。认为这把火,是老天爷帮咱们的祖老先人出了气,出来混迟早要还。
这是姑且不论法国人是否参与了当年对圆明园的劫掠和焚毁。历史自有史学家去论。单就某些人动不动就把自己作为大清国子民的后裔这个毛病,想说两句。你们想成谁的子孙,那是你自己的事,可千万别把我带进去。
我从来不觉得,大清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出三代之前,我的先祖们也曾经盘着辨子,裹着小脚,但他们所在的大清国,与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果硬要扯上关系的话,也只是统治与被统治,主子与奴隶,刀子与韭菜的关系。
设想,如果我穿越了,到了那个时代,我这样的从娘胎里就是奴隶和韭菜种子的人,头上留根辨子,见到任何官老爷都要下跪,读每一本书都要被删审,写一首诗有可能掉脑袋,甚至还连累父母兄弟姐妹堂兄妹表姐妹姨夫姑丈大姨妈甚至帮我带小孩的保姻都掉脑袋。也可能因为哪个八杆子都打不到的亲戚犯了点什么事而被杀或者到宁古塔去充军。赏你个死都必须要多谢皇恩浩荡。
那样的时代和生活,是值得荣耀和怀念的吗?
一个只有一个人站着,所有的人都跪着的时代,是恐怖和不值得留恋的。
那是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代,所有的富贵荣华,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包括某些人觉得荣耀或痛心的圆明园或北洋水师,都是。前者里面装着财富美女供皇上和皇上允许的人享用,后者则是保卫这种允许的能力。圆明园之类,也不过是皇帝玩女人的地方,跟你的蛋关系。
我经常有个好玩的猜想——假如当年黄海一战,挂龙旗的北洋水师一举荡平挂太阳旗的小日本联合舰队,甚至一鼓作气踩扁美利坚,洗白英吉利,整个地球会不会一下子全变成拖着长辨子,绑着裹脚布,见着大人物就下跪磕头的天下大同,那样的场景,美不美哉?
这些,与我等草民,有什么样的关系?表面上,我可以在为皇家又扩大了版图,天朝从此更加威武,万岁割韭菜的刀更加锋利而感无比自豪。但如果还残存有一丁点智商的话,深表自豪的同时,敢不敢跪求官府申请稍减一点税赋?或诞着脸皮求岁入十万雪花银的大人们公布一下钱是怎么来的?
我想我是不敢的,纵是我敢,那些可能会吃我的瓜落的兄弟姐妹表姐表弟大姨妈小姨妈甚至家里养的宠物猫儿和狗儿们,都会抢先大义灭亲把我和我的这些招灾惹祸的蠢念头消灭在萌芽状态。我惟一能做的,就是翻白眼和装死,行尸走肉般幻想偶尔能蘸点皇城阴沟洞里漂出的油花改善一下生活而备感幸福,山呼万岁。
当然,我也许还因为全世界都和我们一样倒楣而在心中暗自平衡,或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悲哀,心中稍有安慰?甚至将大人物们喷给我们的唾沫当成羊脂甘露,而大呼皇思浩荡,岁月静好。
那样,孙大炮及其后来的追随者和继承者们的活儿,岂不是白干了,血岂也不是白流了?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不想和大清国扯上什么关系。它的文治武功,不是我们的;它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我们的;它的失败后耻辱,当然也不是!如果说它与别人签的丧权辱国的协议,害我可怜的祖宗们多交了税,那么,他们的坏,也是和侵略者一样的。
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把它们的事情,往我们脑壳上扯,好像跟我们很熟一样。
别以为看了几出清宫剧,你的脑袋上就长出了辩子。
古有张飞杀岳飞,今有巴黎圣母院为圆明园偿命。
够了!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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